他不过是站在台阶下,站了没一会儿,只是站在那处,即使望见了她,也没有往前迈进的打算。
    她不得不向他的方向去。
    在甄芸面前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在他面前,她仍是说不出话。
    这时收了面上所有的情绪,无惊无喜,可这眼神,望他的眼神,骗不了自己。
    待见了面,才真正明白,心烦意乱这么多天,原是真的期待他回来。
    是期待他的。
    遂以见了面,相顾无言,可这股亲厚的情意,便是不用说,也快要溢于言表。
    她抿紧了唇瓣,弹指的功夫,望着他,于他的面前,禁不住露出了几分心酸的笑意。
    按了按自己的鼻头。
    他没有任何的行动,只以平和的目光看向她,又静又缓。
    她心觉,这样不该忍,哪怕他没有张开手臂,予她示意。
    她像一只盼南归的轻巧春燕,扑腾开了臂膀,明知前路不可回,还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抱。
    牢牢地抱住了他。
    还不够,收紧了手臂,越搂越紧。
    鼻头的酸意总算好些。
    甄芸退离了两人亲切的现场,到不远处的车道边上等,远眺到老板的神情,已然隐忍到了极致。
    便大致明白了情形。
    看来还要等很久,今日份的股东会怕是不能如期举行。
    怀里多了个人,自是多了份重量。
    她在他心头的比重,万万斤。
    终是伸出手,将她箍紧在了怀中。
    温暖难得,是他的味道,她贪得这一时的暖意,不舍得撒手。
    迎着日头抱了好大一会儿。
    闻不见周遭人声车鸣的喧杂,顾不得身旁人别样的打量,她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也听见了他的心跳。
    听着他的心跳声,她方知什么叫心安。
    听见他在头顶说了话,声线暗哑,带了两度不可见的清润,他唤她的名字,“阿笙。”
    她立时拥紧了手臂的力度,往他怀里埋头埋得更狠。
    旅途繁忙,他本是沾了一身的车旅味,可他身上,干净得像才从家里来。
    只不过,熟悉的味道中,少了那道熏重的茶香。
    至少他的胸膛还是暖的。
    贴着她的脸蛋,也带着热意。
    他开始摸她的头发,柔顺的黑发,倘若他在家,不会少玩。
    最爱看她撒下长发,凌乱在身后的模样。
    心里贴了重意,他知怀里这人此刻的乖觉,是他最盼着的式样。
    比着道不清的柔情和她诉话,“我这不是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头顶的触感实在,她不觉,拖出了鼻音,嗯了几道音,还是没说出话来,头在他胸膛里,轻晃着幅度。
    他有意说轻巧的话,“是怎么了,几天不见,很是变矮了。”
    他带她出门时,她常常正装以待,今天为了图方便,穿了双好活动的运动鞋。
    她在怀里说话,声音没息,“没穿高跟鞋。”
    他又说话,“没穿也不要紧,这样刚刚好,抱着趁手。”
    被他用话打了岔,这份久违的情绪便散得快,她渐渐松开了臂腕上的力度。
    只是头仍埋在他怀里。
    她说话,这时声音几若正常,听出了形概,“来的时候,我本想着买束花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他见她手上空空无两。
    约莫是扔了。
    便和她道,“扔就扔了吧,下回再买。”
    “不是……我没买到。”
    而后又没了话。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让她抱着,不推阻,不说不舒适的话,这一刻里,对她似是尤为的耐心。
    情绪都是一时的,她渐而复原了心境,从不平到像他一般平静。
    松了力度,也逐渐适应眼前的光亮,说撒手就撒手了,没有那般难,离开了他的怀抱,便往后和他维持了一定距离。
    他低头望她。
    她眼里有抖动,开始说正常的话,开始怨怼他,“你说你七月能回来,给你打电话,现在都多少号了,为什么就是不让我接机呢,要不是我问了……”
    问了秋生。
    他和秋生说具体的日子,唯独不和她说具体的航班时间。
    殊不知她今次起了个大早,前所未有,然而这些,她不会同他说。
    撒了半吊子的脾气,就什么都过去了,她为自己的孟浪感到羞赧,又不是小孩子了,且对象是他,怎么都不应该。
    他瞧出了她面上的嗔怒,也瞧出了她鼻尖的那点微红,将她搂进了怀里,往外走,“七点钟的航班,怎么敢告诉你,你要是不来接机,反倒徒增我的伤心。”
    他这就是假话了。
    他回回出差,她没接过他的机,今天是头一回,同理的,他也没接过她的机。
    她出差的次数远比他多。
    他既然愿意说个体面话好让场子过得去,她这点合时宜的嗔怪就该顺时而下。
    她倚进了他怀里,和他一道往停车的方向去,“你也晓得我今天起了这一大早,打算怎么嘉赏我,我昨天看中了一个包,不怎么贵的,给不给买?”
    他全都应承了,“给买。”
    还说,“什么都给你买,让秋生今晚多烧两个好菜,给你加餐。也要买几双适脚的鞋,和甄芸一起去,看中了,叫她替你拎包。”
    她不过是说着玩玩的,不会花他的钱,也很少花他的钱,“为什么老叫甄芸跑腿呢,不能你去吗,你不能给我拎包吗?”
    大抵是她今日趁了他的心,他现时刻异常的好说话,润了声,“说得是,甄芸毕竟隔了一层,也好,找个闲暇的时间,我陪你去。”
    闻笙心里笑笑。
    他不会的。
    知道他不会。
    “好,说好了。”
    和他在停车场就这样分别了,他要去公司,她要进组,道路不相同,没法同行。
    送他到车里,她在车窗外说话,“晚上我不一定回得去,就别让秋生加餐了,今晚你也在外面吃吧。”
    他点头,合上了车窗。
    她站在原地,看他的车渐而往前驶去,伸出手,又向他招了招。
    这才说再见。
    知晓他并没有受柏林风雨的影响,知晓他腿伤无碍,精神无恙。
    这便好。
    他是聪明的,所以绝口不提她为何来接机,还从机场里头走出来。
    不提周博颜,于她,于他,皆是幸事。
    就是不知这般的幸事,还能持续多久。
    她收回了目光,抬头望天。
    天仍是湛蓝色,白云两朵,一如她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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