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线间,这里一直以来是监控盲区,倒不是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、人或者事情,归根结底属于历史遗留问题。这里以前属于国企内部管辖,地方警察无法涉足,后来国企改革,将原属于国企的公检法机构全部移交给了地方,本想着这样做能够划清权限,有利于治安。未曾想,改革用意是好的,却不符合实际需求,历经十余年也未能成功将原属国企的警察转到地方,最终不得不单独成立一个部门,采取双重管理的方式。可就是这么一分一合,导致很多区域权限模糊,在国企警方看来,两线间不属于国企范围,按规定他们没有执法权。在地方警察看来,这里被铁路包围着,国企警方管理属于理所应当的事情。
    虽然双方都在极力推卸责任,但这里治安一直很好。一直以来,这里居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国企员工,加之国企多年的军事化管理和同事感情,都比较自律,最多发生一些口角。不过这些年,随着大部分员工搬走,这里画风开始有所变化,渐渐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。
    位置偏僻,再加上属于法外之地,越来越多的犯罪分子在这里聚集。一到晚上,看似破旧的小巷灯火通明,在那一盏盏昏暗的灯光下,坐着一名名衣着暴露的女子。她们聚在一起肆意闲聊着,一旦有男人走过,就会有一两个主动上前搭讪。那些看起来之前不认识的男人,要么驻足观望一番匆匆离去,要么面带笑容随着那女子进入小巷。
    一辆吉普在小巷不远处缓缓停下,原本亮起的大灯慢慢熄灭。几名闲逛的女子看到此景,微微欠身朝着车停的方向望去,却不见有人下车,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。
    肖奈将车窗缓缓落下,并随手点燃一支烟,看着不远处那些流莺,无奈的摇摇头。昨天宋宝强那小子还口口声声说,抓获了多少失足妇女,几乎扫平了平成市所有卖淫窝点,可眼前的场景却啪啪的直接打脸。若不是此番是得到线报,说詹姆斯有可能藏在这里,现在就会直接拿起手机给宋宝强打电话。遇见犯法的事情,任何遗留问题都可以先搁置起来。
    一边观察着四周,一边静静等待着线人到来。过了几分钟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    “怎么停在这里?”那人走到车边,靠在车门上,有些不满道。
    “詹姆斯呢?”肖奈递给来者一根烟。
    “今天下午在三号出租屋附近见过一面,之后就没在见过。”
    “怎么现在才说?”肖奈显得有些生气。
    “这又不是我的任务。”那人不以为然道,“刚才看新闻才想起来。”
    “能确定在那个方便吗?”
    “还没打听?要不你明天再来?”
    “算了,你先回家吧。人马上到。”
    那人听到肖奈这么说,刚转身离开没几步,又折了回来。“要不要我进去溜达一圈?”
    肖奈看看不远处的景象,又看看他。“都成这样了,还需要吗?”
    那人似乎明白了肖奈的意思,双手一摊表示无奈。“谁让我还得生活呢?说句实在话,就算今天你把她们都抓进去,过不了几天这里就会死灰复燃。领头的不在这里。”
    “先处理这件事再说。”肖奈现在没心处理这种事情,一心只想抓到詹姆斯。
    小巷前的女人似乎有些困了,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,慢慢站起身美美地伸一个懒腰。未曾想,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,眼前景象完全变了。原本昏暗的街道,被红蓝色灯光笼罩起来。
    医院
    躺在病床上的陈灏忽然坐起,把守在床边的夏冬冬吓了一跳。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夏冬冬长出一口气,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。
    “詹姆斯抓到了吗?”
    夏冬冬摇摇头,将手放在陈灏的额头,确认没有异常,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。
    “肖局长现在在哪里?”
    “不清楚。”夏冬冬一问三不知。“怎么?”
    “没事……”陈灏深吸一口气,装作没事的样子。“把我的衣服拿过来。”
    “医生说,你还得休息三天。要不……”
    “没事!我得出去一趟。”
    就在刚才,陈灏梦见肖奈抓到了詹姆斯,然后詹姆斯被杀,线索全部中断。
    对于詹姆斯有可能被杀这方面,之前从未考虑过。当时考虑,詹姆斯作为“萨拉”的打手,如果失手被抓,对方肯定会全力营救。到时候,己方可以把詹姆斯作为诱饵,一点点削弱“萨拉”的实力,甚至从中找到线索,将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。
    然而就在刚才睡觉时,突然意识到这种想法实在太蠢了,结合这些年所有涉及“萨拉”的案件。每一次都与他擦肩而过,频繁出现这种情况,显然不是偶然事件,充分说明“萨拉”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。既然己方能想到这方面,他肯定也会想到这方面。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,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办法,就是干掉詹姆斯。如此一来,死无对证。现在之所以还让己方去找詹姆斯,倒不是“萨拉”考虑不严谨,而是他需要一个替死鬼。如果詹姆斯死在警方手中,己方不得不结案,同时又成功中断了所有线索。
    如果是这样,就能完美解释詹姆斯为什么会在平成一而再再而三制造爆炸事件,也能解释“萨拉”为什么一改常态,变得如此高调。因为从一开始,“萨拉”就没打算让詹姆斯活。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呢?难道是因为己方在长安附近发现了詹姆斯的踪迹?还是?想要知道这个答案,恐怕只有将“萨拉”抓捕归案,才有可能一探究竟。
    现在既然有这方面的顾虑,就必须想办法阻止。落到己方手中之后,如果干掉詹姆斯,不是自己一时半会能想到的。那么为今之计,只能想办法让张亮参与其中。
    “你准备去哪里?”夏冬冬知道自己拗不过陈灏,只能扶着他起床。
    “你开车,去盛德元,找老板。”陈灏看看自己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双腿,无奈道。
    “盛德元?那个饺子馆?”夏冬冬微微一愣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    两线间
    面对蜂拥而来的警察,大部分正在逍遥的顾客和姑娘们选择了束手就擒,少部分直接作鸟兽散。不过,让众人奇怪的是,这些警察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们身上,一进房间就直接扑向那些可能藏人的角落,并在顾客和姑娘诧异的眼神中翻箱倒柜,仿佛在寻找什么。
    肖奈和刘一周本以为能很快将这里搜查一边,事实证明判断出现了错误。两线间由于地皮有限,导致这里除必要的通道,所剩无几的空地几乎全部被盖成了房子。各家各户之间要么连在了一起,要么只留下一条缝隙便于漏水,除了顶层之外,其他房间几乎见不到太阳。更离谱的是,为了通风这些见不到太阳的房间竟然还安装了玻璃,嫌犯很容易从这一户跳到另外一户,这迫使警方不得不抽出部分警力,把守一些关键位置。就算是这样,起到的效果也微乎其微,周围通道实在太多了,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漏人。尤其是在这种地方,无法发挥出人多的优势,完全依靠个人能力。像詹姆斯这种人,单兵作战能力超强,一旦交手,己方肯定不断出现伤亡。
    “特警队已经赶到。”守在肖奈不远处的刘一周放下手中电话,走过来说道。
    “让特警队守在外边,暂时不要禁区,想办法在抽调点警力来。”
    “好!”刘一周点头答应道。
    “叮铃铃……”就在此时,肖奈的电话突然响起来。
    “谁的?”刘一周下意识问道。
    肖奈拿起电话扫了一眼。“陈灏的。”
    “那小子又想搞什么鬼?”
    “喂?怎么?”肖奈一边示意刘一周保持安静,一边接通电话道。
    “听说詹姆斯在两线间,我有办法找到他。”陈灏开门见山道。
    “人,我不可能交给你。”肖奈没有正面接陈灏的话。
    “有人要杀詹姆斯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只有他死了,一切才能归零。咱们永远找不到幕后指使者。”
    “谁要杀他?你凭什么断定有幕后指使者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,但可以肯定,就在警队内。人是谁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詹姆斯不能死。所以要抓紧时间,先前一步找到。张亮有办法找到他,还有两分钟就到,用不用,看你自己。我们这次来,就是找幕后指使者的。”
    肖奈抬起头看看眼前,又用力握握手中的电话。陈灏不是傻子,没必要说谎欺骗。经过这段时间,自己也多多少少猜到陈灏他们来的真实目的。再说,他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。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刘一周看到肖奈有些犹豫,疑惑道。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肖奈摇摇头,“有个人要来,你去接一下,叫张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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