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得丑,仙法差,还很容易红杏出墙的缦缦神女一路上都置着气,回九重天就直接回了自己家。
    一进门,她娘亲就送了她一个大惊喜:她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!
    许是她不在的日子,她娘难得过了段舒心日子,沉寂数万年的肚子竟悄悄有了动静。
    缦缦是真心地高兴,想着她娘怀胎能转移些注意力,不再纠结她的亲事了。不曾想,她娘亲对此事如此执着,一见她便拉着去自己房间,又命橘心取出一卷卷画像。
    “宝贝啊,这些可都是为娘近些日子在九重天留心打探过的,都是年少有为的,你都瞧瞧。”
    缦缦无奈地哼哼两声,被强制按在桌旁,一一翻看。
    “这个太阴柔,不好!”
    缦缦快速翻开下一卷,只一眼又扔到一边:“模样太凶!”
    下一个:“太胖,这肚子上的油足够烤只全羊了。”
    洛尤在一旁陪着,笑容逐渐消失。
    “哎呀,这个也太黑了,夜里我想抱抱他,都得寻不到人!”
    洛尤转头四下找寻趁手武器......
    缦缦点评一番,打开最后一张卷轴,倏然大笑起来:“哈哈,这个眼睛怎地如此小,将来生娃儿若随了他,各个眯眯眼儿呀!”
    洛尤鸡毛掸子已经抄起来了,橘心在旁盯了许久,鸡毛掸子一甩她就赶紧扑过来,一手握住鸡毛掸子一手抱着洛尤的肩膀,好言哄着:“公主,您别恼!仔细动了胎气!”
    缦缦这才察觉到危险,抚着胸口跳开,哎哟哟直喊:“阿娘,您怎的又要动手?!我才回来呀,您都不想我嘛?”
    说着说着,自己竟真的委屈起来,瘪瘪嘴红着眼眶道:“您都不知道,此番出门我有多可怜。先是与魔化凤凰恶斗一番,瘸了好些时日。后来遇到魔族太子殷启,又被他揍了一通......这些也就罢了,我还得日日侍候尊上,给他洗衣做饭,任他差遣!”
    “呃?”
    洛尤很少见女儿委屈落泪,一时间有些怔愣,被橘心顺势取走了鸡毛掸子也不曾察觉。
    她斟酌了片刻,才尽量放柔声音地哄着:“你爹将你放到穹苍宫,本就是打着让尊上调.教的主意,他肯指使你做事,说明拿你当自己人了,你合该感恩才是......至于其他事情......”
    洛尤本想拆穿女儿好勇斗狠、喜欢打架的事实,但看着女儿彤红的眼,又不忍出口,只好话锋一转。“你旅途劳顿,且回房好好歇歇,其他的事,容后再议......”
    “呜呜,好的娘亲。”缦缦抽噎两声,捏着袖子擦擦泪痕,哼哼着往外走:“娘亲,你也早些歇息吧!听说怀胎的人不好熬夜的......”
    脚步迈过门槛的瞬间,缦缦眨眨眼收了泪意,得意一笑,欢快地往自己房间跑。
    屋内的洛尤和橘心望着她欢快跑远,表情都僵了僵,随即又都无奈摇摇头。
    洛尤垂眸抚着肚腹,神色温柔中带着几分挣扎:“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......”
    -
    九重天的这处繁华府邸,对缦缦来说一直无甚归属感。
    她入九重天没几日就被扔到穹苍宫,后来又随黎玺游走各界,突然回来竟觉十分陌生,难以入眠。
    左右睡不着,她便掌灯爬起来,翻出自己的宝物匣子,趴在地毯上一一取出来把玩。
    这个七彩光华的是只饕餮的内丹,它生性嗜吃,内丹也如它的食性一样杂乱,却意外地好看。火红的内丹是前些时日那只魔凤的......绿色的这枚是只槐树精的......
    摆了一地后,她取出香包里的凤泣血红翡,放进宝物堆里。硕大的红翡在一堆流光溢彩中,仍夺目非常。
    “神物果然与寻常妖物相差天地......”
    缦缦举着红翡,翻个身躺在软软的地毯上,借着灯光赏玩。
    “这里面竟有血丝流动......凤泣血想必是因此得名吧......”
    重重灯影里,姿容绝丽的年轻神女躺在雪狐绒地毯上,渐渐入眠。
    万籁俱寂的深夜里,有人踏花拂柳、踏露而来,躺在门房竹椅上小憩的仙倌惊得摔下来,就势跪在地上慌张道:“尊......尊上!”
    黎玺披着件雪白织锦披风,站在浓厚的月色中,月光洒在他如玉的面庞,更衬得肌肤莹润、丰神俊朗。
    他垂眸,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折扇。“唤你家神女出来。”
    “哦!您先里面请,我这就去请神女出来。”
    黎玺依旧站在台阶下,纹丝未动。
    小仙倌犹疑了一瞬,立即转身往府里跑,没一会儿功夫,便呼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。
    为首的是仅着里衣的褚幸,后头跟着的洛尤散着长发,身旁侍女正忙着给她搭披风......在他们身后,跟着一众府内仙使......
    黎玺默了默,无声叹了下,迈步往台阶上走。
    褚幸带领众人已经盈盈下拜:“不知尊上驾临,竟未曾远迎,还望尊上恕罪!”
    黎玺折扇一抬,托住褚幸的胳膊。“闲逛至此,不曾想竟扰了你府内安眠。”
    他目光淡淡转了一圈,自袖中取出一物递过去,漫不经心道:“既路过,顺便就把缦缦落在我这儿的物件还了。”
    月光下,尊神修长的指尖,捏着的赫然是一枚金步摇。
    洛尤自然认得,那上面嵌着的月石还是她亲自为女儿打磨的......
    “这丫头总是如此大意,女孩子随身的物件也能弄丢......”
    洛尤赔着笑,抬手欲取,黎玺却缓缓收回手。
    洛尤:“.......”
    褚幸立即会意,搂着妻子的肩到一旁耳语几句。
    洛尤神色几鞭,转头吩咐橘心:“去唤缦缦出来。”
    半柱香后,缦缦几乎是被橘心抱着出来的,双眼半睁半合,看着挤满门口的人,有些不知所措。
    洛尤头疼得紧,只想早打发了人好回房歇下,将缦缦从橘心怀里拖出来塞给黎玺后,扬手吩咐:“关门!”
    缦缦按着黎玺的胳膊稳住身形,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,仍有些回不过神来。
    “尊上,您怎的来了?”
    黎玺不答,挑眉浅笑:“你娘这是又想将你打发到我宫里去?”
    缦缦神色一顿,噘着嘴抱膝坐在台阶上。“尊神大人,我现在是个将要议亲的神女了,不好总是呆在您宫里,污了彼此的名声。”
    黎玺嘴角笑意不变,负手往来时的路走。
    “听白戎我宫里有片金龙鳞,是脖子底下最亮的那片逆鳞,打造成武器即锋利又炫丽夺目……”
    缦缦一听,赶紧跳起来跟上去,怀疑地问:“送给我嘛?”
    “也可。”
    突然这么好?缦缦可不信:“条件呢?”
    黎玺脚步一顿,错过脸来一脸莫名地瞧她:“除了烤鸡你还有其他价值?”
    -
    酣眠的白间是被底下小仙倌喊醒的。
    “仙君,尊上他亲自去了一趟战神府,将缦缦小神女又带回来了,此时正拘在湖边支架子烤鸡呢......”
    白间摆摆手翻了个身继续睡,眼皮都没挑一下,嘴里小声嘟囔:“不去才奇怪呢!”
    他老人家久未成眠,岂能容得她人酣睡?
    湖边,缦缦席地而坐,手撑在身后仰起脸望着夜空。满目璀璨的星光里,不时有流星拖着耀眼的尾巴划过。
    她轻笑出声,“那是不是布星的仙君失了手,让调皮的星子逃跑了?”
    黎玺坐在火堆另一边,闻言抬头望了一眼,淡然道:“许是吧。”
    他收回目光,垂眸漫不经心道:“或是,何处有仙陨落了。”
    神仙岁月悠长,却也不是全无定数,病与死亦是常有之事,如黎玺这般堪破万物、与天地同寿的尊神寥寥无几。
    况且即使真的位列尊神,亦难逃此道,琳苑、与牧云尊神便是活生生的例子。
    缦缦的年纪在神仙中算得上年幼,从未想过如此深远的问题,此时听闻,竟不免心生悲凉。
    她望着浩瀚星空,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:“不知道我这一生,会有多久的岁月,会遇上一个怎样的人?琴瑟和鸣或是如您一样孤独终老......”
    黎玺:“......”
    他翻动烤鸡的手一顿,抬起头神色莫名地望着她,直瞧得缦缦心生狐疑,才挑眉冷冷开口:“谁说我会孤独终老了?!”
    “啊?”
    黎玺嗤笑着,将烤鸡翻了个面。“我是否会孤独尚不可知,但老是决计不可能的!死都不会老!”
    缦缦:“......”
    早知尊上爱惜容颜,竟不想到了如此变态的地步......
    她欲言又止了半晌,才开口认真规劝:“尊上,按说您这张脸已是世间仅有,实在不必如此珍爱有加了......总不能如神女般涂脂抹粉吧?”
    “涂脂抹粉?”黎玺瞥她一眼,“怎没见你这个“神女”涂脂抹粉过?”
    “我......我天生丽质,不需如此大费周折,亦是难自弃!”
    “呵!”
    缦缦:“......”把你嘴边那冷笑收回去呀!
    说起世间姿容绝世者,缦缦倒是有些好奇:“我常听闻当今各界,女子容貌以清栎尊神为盛,可是真的?”
    “她?”黎玺忽然轻笑了声,含糊道:“过几日桃花宴,你便能见到了。”
    过几日的桃花宴,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宴,的确能见了。
    缦缦曾听闻,上上代天君钟情琳苑尊神,却终是错付深情、未得良果,即位后每万年举行一次桃花盛宴,遍邀各界同欢,而桃花宴第一日,听闻便是琳苑尊神的生辰。
    她想着这些传闻,更加心痒难耐,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......琳苑尊神呢?她美嘛?”
    贸然提及已故尊神,已是大不敬,缦缦贴心吊胆地瞅着黎玺的脸,想着他若一横眉,她就跳起来逃跑。
    不想,黎玺虽然神色沉了沉,却最终没有说什么,只是拂袖离开了。
    缦缦松了一口气,吐着舌头后悔不已。
    原来传言都是真的,黎玺果然与琳苑最是交好,也对她神陨之事最是伤怀。以后万万不能随意提及,免得惹尊上伤怀了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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